苏木微信号上展示的地区是新疆阿勒泰,那是他自己选的。
他出生在山西运城,在太原求学工作多年,中间曾去成都闯荡,最后又回到家乡运城,阿勒泰是个很遥远的地方,和他的人生轨迹没有交集。但苏木喜欢那个地方,熟悉它的风土人情和自然风光,甚至知道该去哪里采野木耳——他是从作家李娟的书里知道的。
苏木的轨迹和当代多数普通人一样,从家乡离开,又回到家乡。如果说有什么不同之处,可能是因为他在家里给自己建了一个小小的藏书室,里面收藏着七八百本书。
“我家三室两厅,一个人住,书房里放了七八百本,还有一些我读完觉得不好的,或者干脆读不下去的,就扔去储藏室了。”书架是最“神圣”的藏书位,尤其是顶层,那里他留给了他最喜欢的苏联和俄国文学。
在世界读书日前后,刺猬公社通过豆瓣小组联系到四位和苏木一样爱看书的普通人,跟他们聊了聊与阅读和囤书有关的故事。
绿皮火车和300本书
小学三四年级时,苏木收到了他人生中个图书“大礼包”。
在成都当兵的舅舅过年回山西省亲,要坐30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,他没给家里带四川特产,而是带了一套四川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少儿读物,整整300本。
为了把300本书带上火车,苏木舅舅拖着两个很大的行李箱,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,把全部空间都留给图书。
“五花八门什么都有,文学类的,自然类的,社科类的。”苏木回忆道,“我们家里面7个小孩,有的爱看,有的不爱看。像我是先把宇宙、天文、地理这些书看完了,我大表弟先看的是三国演义、聊斋这一类的。”
300本书,对还是小学生的苏木来说简直是一个微型图书馆,他从里面一本本选着看,一直看到小学毕业,陆续看完其中的100多本。
后来他在李娟的书里看到,李娟妈妈收来很多废品旧书堆在杂物间里,她蜷在旧书里随便挑一本,如果不感兴趣就扔过去,再重新挑一本。那是李娟在散文《阅读记》里记述的故事,苏木没有提到这种经验和他自身经验的相似性,巧合的是,李娟窝在旧书堆里时也是小学四年级,跟拿到300本图书的苏木一样大。
当然,苏木现在拥有了一整间书房,可以随心所欲地买书,把最爱的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放在大书架的顶上。
直下看山河(没错,这是她给自己取的化名,来自辛弃疾的词)说,从她自身的阅读体验看,某本书对人的改变其实没那么大。“还得是靠光阴流逝,到了人生的某个节点,就突然悟了。”
她喜欢读书,小学最疯狂的时候逃课去新华书店蹭书看,每次都被工作人员在清场时“扔出来”,一直到现在,她仍维持着每星期1到2本的看书频率。她也喜欢买书,最多的一次,曾一口气买下汗青堂全套120册。
今年4月,直下看山河在拼多多上“入”了大概10本书。“入”是入手的意思,网路语境下的年轻人喜欢这么讲,价格优惠的商品被形容为“可入”,判断标准主要来源于个人经验。她骄傲地说:“像我这种经常各种渠道买书的,几乎看一眼就知道折扣合不合适了。”
和苏木的大书房相比,北京书友赵跃的藏书环境显得有点惨淡。因为租住在不到50平的一居室,赵跃没办法单独拥有一间书房,只能“见缝插针地四处乱摆”,床头柜、简易书架、储物架、地板,没有书房,等于到处都是书房。她开玩笑地问我:“我这能算藏书吗?最多算堆书吧。”
我安慰她:“嗨,书房什么的,都是身外之物。”
心态再好,赵跃的书毕竟还是“肉体凡胎”,经受不住外部环境的猛烈攻击。去年7月,赵跃家的卧室空调漏过一次水,把堆在地板上的书给泡了。
赵跃说,还好她最喜欢的书,都摆在“尊贵的书架”上,被水泡湿的是地板上堆着的、压在底层的几本小说。
她把那几本小说摆在空气净化器的出风口,把风量开到最大,重新晾干后,书的纸张留下水渍,弯弯扭扭,“从一本平平无奇的小说变成了一本饱经风霜的小说”。
囤书诱惑猛如虎
在豆瓣,有多个购书小组,汇集着数十万纸质书爱好者。
最大的小组,名叫“买书如山倒,读书如抽丝”(以下简称“买书组”),充满自我调侃的意味。每年一到4月,小组首页都会被拼单、问价、晒单的帖子刷屏,这是世界读书日所在的月份。
近几年,各大出版社、线下书店、电商平台,都会选在读书日当天做促销活动,几乎已形成图书销售领域的新传统。拼多多的“多多读书月”专项补贴计划,则将纸质书促销周期从4月拉长到5月。
对纸质书爱好者来说,这是囤书的最佳机会。
4月份,苏木加起来网购了六七十本书,拼多多、京东、当当是他今年购书的主要平台。在太原工作时,因为单位附近有著名的尔雅书店,他更喜欢去线下书店买书。等回到运城,可供选择的书店很少,苏木逐渐习惯线上买书。
因为书房空间有限,苏木在4月份清理出三四十本不感兴趣的旧书搬去储物间,给新书挪位子。他把买书比作选衣服:“你确实会越来越挑剔,然后你的品味也会越来越形成自己的一个系统。”
书房里的书架大概能放下500本书,苏木说,每个人对书的喜好都不一样,这是属于他自己的Top 500。摆上去的书不时会更新,但逐渐趋于稳定——看过的书越来越多,他也越来越了解自己。
还蓝的购书计划则更随意一点,每次碰上优惠活动,就会先买上几本,等差不多看完,可能就又碰上促销了。他说自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故事,网购的原因是“小县城的图书馆图书更新很慢”,所以干脆就自己买来看。
还蓝喜欢看非虚构作品,今年4月,他在豆瓣小组找人一起拼单买陆庆屹写的《四个春天》。拼多多的读书月活动需要拼满3人发货,还蓝不到半天就成功了,我是他的拼单者之一。那也是一个与小县城有关的故事,作者在序言里写“温柔能带来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”,这句话被选出来印在封面上。
年4月,因为拼单买书的帖子太多,“买书组”组长茶研不得不发布一条拼书专帖,提醒大家不要再让拼单信息刷屏。此外,茶研还放开了“藏书如山积,读书如水流”小组(以下简称“藏书组”)的入组权限,建议大家“拼书的帖子都发到这里来吧,随便发”。
到今年,“藏书组”已聚集起3万多名书友,成为“多多读书月”拼书活动的主阵地。苏木、赵跃、直下看山河、还蓝,都是这个小组的组员,但他们相互之间并不认识。
多人拼单的形式,和作为商品的书籍,意外地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。大多数年轻人不会找熟人一起拼书,而是把书籍的拼单信息放在豆瓣等公共平台,同样对这本书感兴趣的陌生人会自助加入拼单的行列,倒像是另一种形态的以书会友。
没有额外的社交压力,书友们的帖子几乎统一格式——书名,差X人。